明慧者的担当

———冯坤文漫画集《有画好说》序

吴厚炎

  坤文有漫画集将行世，嘱我为之序。想于绘画，终是外行，不敢贸然应允。但看坤文情切，而明朗又再三代为恳请，若果还推辞，岂非不近人情？

  仔细想来，坤文以“画”为说，其实是一种担当，也就是责任。这责任并非领导所托，乃是自觉承担，这就可贵。人们谈论“境界”时，往往觉得抽象，且三言两语似乎还道不明白。这其实是将“境界”高估，忘记了周边的人。人，可以平凡，而境界，却可以不平凡。坤文即一例。境界的高低，不在于责任的大小，而在于觉悟。大千世界之所以声色繁杂，乃是因芸芸众生之相触目：损人利己，物欲贪念，情爱变味，伦理缺失，僵化独断，主观虚妄……坤文于宁静安稳中说“画”，破除其愚痴以警醒，实因心境明澈，又以为风气待淳，人才堪忧，且高扬人生价值追求，宣讲利民政策……乃是明断是非。这一切，都并非为了权势与金钱。这就有些像大乘佛教所倡导的“利他”行为。是为明慧之识。他并非佛教徒，更不会宣扬其教义，不过以“画”让人生更加充实而有意味。这同他在兴义师专求学期间，善思而不张扬的性格相一致。

  说坤文“明慧”，也就是聪明，还在于他明白自身的长处和短处。因而，他以“画”为说，不是“国画”：人物、山水、花卉、走兽、虫鱼；工笔、写意、勾勒、没骨、设色；钩皴点染、浓淡干湿、阴阳向背、疏密虚实；还须“外师造化，中得心源”；更要造成意境，或沉雄雅健，或含蕴恬淡，或婉散俊逸，或枯寂荒纵，等等。这国画对未经专业训练的他来说未必讨巧，因此，知趣而不染指。也不是“西画”：点、线、面、空间、光、色的把握，并以此造成形体的对称、均衡、比例、节奏、韵律，以及因触觉和视觉的感受而形成的笔触，等等。其庞大的体系对于非美术科班出身的他来说较为繁复，唯心向往之。但坤文通过长期观察和练笔，已具备相应的国画白描功底及西画的素描基础，故能以线条、色彩和块面，描绘物体的形象、结构动态和明暗关系等等，表达所见、所思、所悟。他的手段是“漫画”，既然称“漫”，那就随意，没有既定严格规式，如水不受约束，纵横恣肆，也就可以夸张、比喻、象征、寓意，或讽刺或歌颂。漫画予人大抵主要不是外在形式的美。比如丰子恺，他有时对人物的处理，往往舍去五官，以一弧线勾成的脸面代替。虽然我们可以从整个画面感受其淳和冲淡的形式美，实际上，他正是以此表现画中内在的“理”，是为漫画的“理趣”。为使这“理”有趣，得“漫”而“画”。因而，漫画给人以审美的快感，大约是幽默带来的轻松愉悦，或讽刺中令人一笑之后的严肃沉思。而观者因此有所“悟”，于画外有所“得”，画家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此集子由“我画我说”、“幽默讽刺”、“哲思理趣”三部分组成。我以为，第一部分“说”得过多，反使味淡；第二部分虽然不错，较之于第三部分的奇思妙想，则逊一筹。坤文以“哲思理趣”压卷，可谓“明慧”者的匠心。

  由此想到倪老弟明朗，他因同窗的才华而感佩，不遗余力奔走推助此书的问世，也不失为“明慧”者的担当。

  我之所以没有按通行的规矩，拈出相应的画幅评头品足，如有些文学之序那样，是因为相信观者的智商。

  我也想当个“明慧”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