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外闲讲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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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外闲讲录

发布时间:2018-11-27  字体:   点击量:次   打印本页   关闭本页   信息来源:新闻中心 作者:吴厚炎

课外闲讲录

吴厚炎

  如今,各种名目的庆典,又萌发复苏,滋蔓开来了。这大抵因为气候的关系。较之于过去的定于一尊,惶顾左右,吞声钳口,或者惴惴附命,不敢言它,无疑是一大进步。

  可是,眼下校庆来到,敦促为文,却又悚然。好心者以为,风风雨雨经年,何以会无话可说?殊不知,教书匠生涯或者说本事,也只在嘴皮子。许多正正经经的话,既然已经在规规矩矩的课堂说了,又何来多此一举呢?要不,倒有些九斤老太的唠叨或假洋鬼子之嫌了。

  但在年轻时,好像并不这样。既不因为读过几本圣贤书就认为天降大任于己,也不曾只为混个饭碗,如当今某些人那样潇洒通脱。

  那是一个需要驯服工具的时代。

  说道工具,有人就不舒服,以为如此,便失去主人的身份,更何况“驯服”?其实呢?今天许多人津津乐道的“参预意识”或“使命感”之类,未必能与工具无关。好比双手和大脑:主宰与司事,反馈与协调,须得统一动作,无可分离。同理,则若大脑之于智囊团,智囊团之于某决策机构,某决策机构之于某政府,某政府之于……所以世上没有彻头彻尾的主人,也没有彻头彻尾的工具。可惜,那个时节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一味抡锄躬耕,不问收获,但求耕耘。结果,自然是埋头拉车不抬头看路走的邪道。所以,将锄头缴去,垂头缩胸,所谓伫立一侧,体会千夫所指的味道。

  这味道原本属于很简单的问题,这问题竟会一时说不清楚。渐渐形势有些变化,说得清的说不清的居然营垒分明,俨然成阵。谁知道,小将们陡然勃起,一时间南北震荡,东西奔突。红红绿绿黑黑白白搅成一团,好一场打不尽的官司。从来不曾革命过的,格外地能革。原先革过他人命的,反倒被人革了。真正的地覆天翻。几明窗净算不得课堂了,学问在广阔天地之间。奈何宇宙过于辽阔了,如何学问学问呢?人们于是想到了头发——据后来科学考证:一根辫子足可吊起一节车皮——所以,民国以前,那些与生俱来的天然纤维,人们总是当宝贝留在头上,算是祖宗的遗泽。谁知,这下“六根不净”了,于是抓住自己的头发离开地球———又办不到。孔丘说:“道不行,乘桴浮于海”,扎木筏子寻求去吧。但这痛定思痛终归迂腐,木筏何以浮海求学?所以,他老先生虽是圣贤,早已盖棺,却并未定论,仍得尝尝“鞭尸”之苦。可见不懂科学之谬。而格外地懂得科学的呢?则在人家发明之上发明对头发的“喷气式”、“火箭式”、“阴阳式”等等。这在科学史上称为“再发明”。可惜现在的后生无缘能见了。所以,大家只记得四大发明。却说“再发现”的结果是:那些被称为不是人的,却发现自己才是真正的人;那自称是人的,却没有发现自己是不是人。这正应了一首试贴诗:剃则由他剃,头还是我头。有头皆可剃,无剃不成头。

  当然,这都是后来才懂得的学问,当初呢?以为道之不传,业之未授,关键在未能“解惑”。木筏子是乘不得了,剃头刀又不掌握,体会“喷气式”之类又没有资格,这才忐忑打点行装,求之于名山。佛家说,烦恼乃是人自家寻来的,虽然想脱俗,终于并未修成正果,足见还缺乏我国人特有的“悟性”。

  后来,有人说,当时我的举动,并非是个别,仿佛全国皆然,实是一大悲哀,并从整个民族的高度反思。那热劲和唏嘘于是发为许多很可以的文章。实在呢?没有悲哀便无所谓欢乐,七情六欲本是人类源于动物又区别于动物的标志。一味傻笑,也许并非正常的人生。

  可惜,当时也不懂这个道理,究其原因,大概童心所致。小时候淘气,每每逃学,最后逃进男厕所,欺那班主任是女的。她只好在墙外大叫:连你哥哥我都教过——敢不出来!其恼怒可以想见。如今看来,这何尝不是一种老而认真的稚气?这事在她,也许已经忘却,而我,却终无以释怀。这大概也算童心未泯吧?所以,当两鬓渐苍,就愈发怀念我那二十年前的学生。尽管彼此之间曾有过冲闯和摩擦,然而,但凡工具者,总不免如此。待到狂热的虔诚冷却之后,原先的幼稚淳真其实并没有白费。

  不过,我不敢说学生们会受到我多少的恩泽,正如耕锄之于泥土,只会磨秃以致殆尽,然而,这于夜郎考古者来说,也许会有兴趣。

  我也不敢说我的学生,能满足世人多大的企望,尽管我们这里,曾经有过让人光耀,又让人龟缩,复又让人兴奋的大人物。高山圈住薄土石凼,毕竟又锁不住人心,终于让人向往海之彼岸。可是,既然大多数学生对此并无瓜葛,那么,他们的脸上,大抵就不会留连那并不属于自己的光荣和烦恼。长于斯的他们,才是脚下这块土地的主人。只是,别忘了同属于自己的双手。如此,黔西南有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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