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起火

查世霖

  仲夏的三更天，月明星稀。还在作坊里忙着熬麻糖的丁三到月光下的院子里取柴，冷不防被邻家发出来的比月光更加耀眼的亮光惊呆了，愣了半响才回过神来。

  “救火喽！救火喽！”丁三的喊声打破了三更的宁静，熟睡中的乡村惶恐地惊醒了。

  乡亲们从各自的梦中醒过来，有些还穿着花裤头开门循声探看了一下究竟，一看火光熊熊，忙不迭地回屋捞上长裤，一边穿一边扫瞄水桶所在的位置。然后拎了水桶往事发地点奔去。

  邻里们赶到的时候，事主一家正在专心救火：打水、提水、浇水、井然有序，没有声张，没有呼天抢地，貌似沉着得很。个别救火的乡亲在走来的路上，心里还准备着一大堆有聊无聊的话题想问事主哩，临了一见事主那态势，不好动问，只得静地加入救火行列，打水、提水、浇水。众人仿佛在合力干着一件不好声张的事儿，很少讲话。

  直到那个女人的到来，这种安静的场面才有所改变。

  那是个好大声说话、极少顾及他人感受的女人。

  “报警没有？报警没有？”

  “事主这才开言回答：“没有报。”

  “报警报警！赶快打电话报警！”

  “算喽。等救火车从县城赶来，这里早灭掉喽！”主人家赶紧阻挠那个咋呼着报警的女人。

那女人好像是没有听明白事主的话，一个劲儿嚷嚷着报警。一时间，众人也参与议论，火场在该不该报警的议论声中，显得不再那么沉闷，有些活泛开来了 。

  警车鸣笛而来的时候，这个争论才中止。

  原来，那个女人报的警。

  消防队开始着手施救，乡亲们得以歇下来，缓一口气，站看消防战士们救火。

  那个爱说话的女人大声武气地问事主：“咋个烧起来的哟?”

  事主只得列举可能致火的原因。好多想问不好贸然动问的乡亲赶紧汇拢过来，借光听一下，满足好奇心，趁机也斟酌词句小心翼翼问一些。事主陈述未完，那女人大声打断人家的话，满含责怨地说：”整得这么骇人！注意点嘛！！“

  事主突然不说话了，有些愠恼那个女人不顾及他家面子。农村有句话说：贼偷弱户，火烧邋遢。这不分明说他家邋遢嘛！

  浓浓的烟雾在月光下很显眼，呛鼻的气味也非常浓烈。那好大声说话的女人又咋呼开了：“烟子飘去我家那边，味道这么浓，会不会对身体有影响哦！”

  她的老公赶忙制止了她：“在这里嗦啥子，回去！”

······

  火被彻底灭掉。送走了消防队，在跟来救火的乡亲们道辛苦时，事主一家情绪很低落，感激之情大打折扣。乡亲们知道是为了什么，心里也不怪他们，各自回家睡觉。丁三回家继续忙活一会，麻糖出锅后，也洗洗睡了。

   明月下，乡村又恢复平静，仿佛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