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湎在秋天的瞳仁里
蕴含着一种恍惚，一种不存在的温馨
将春天预告，或者挂在眼角
挂在树梢时，那低垂下来的一丝丝微笑
晶莹的脸儿，透明的口水
好妩媚
妩媚成一丛含羞的睫毛
揉展出冬季一个纯情的羞涩
和一汪含情的冰水
幽静中，映出一脉汨汩风情
终于洇红了梅花的心
俏生生
在飘雪的寒冬之夜
寒夜黑，却有白雪飘过平原飘过高山
枯干的北方，田野。暖暖的南国
河水山竹和海藻携手贴满窗花，大麦和谷子
装车推进了田垅，黄牛尽竭
大雁憩息长城面敷，黄河冻结
在通往雪之外的路上，在山川的纵横里
一片白亮，一盏灯光
亮闪着一副厚重的，多纹的脸，多像父亲
一茔黄土之下，他想什么？又能做什么
在这轮辙复轮辙的路上。仍然飘雪
仍然飘雪，吱哑着向东飘过，向南飘过
笑脸如花，在低矮的口哨旁旋转
母亲的窗格上堆着白粉
我们在水泥钢筋的经纬网里偷笑
在自家的屋顶下安眠
偶然也听到了隔壁人家的儿郎吓哭了
从屋里传上屋顶，从莽原传进苍穹
雪儿竟然长大了，渐渐丰满成幸福年景
和我们一起欢度，一样地打鼾
或者舔一舔除夕窗棂上的晶莹
从屋里传上屋顶，从莽原传进苍穹
雪儿这样美丽，岁月这样风情
我们不能够看见，我们真的不能够看见
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雪花覆盖了寓言
所有的故事已经讲完，只剩下冬之夜的灰烬
还有遗留，在我们没有安慰的喃喃自语里
在他们飘来又飘走以后，那些过时的流行词和
破旧了的斧头，石刀，锄头,牛轭,石磨,还有电脑
仰头，或者沉思，都是静静的，静静的
承接着每一片雪花的飘落
我在冬天的最后一场雪里失眠
踩着这个冬季的最后一场雪
我，循着腊月里失眠的风
听着兴奋得大叫的雪鸣
陪同嘴中呼吸出的热度
顺着丢在儿时记忆中的那条小路
匆匆地，站在同样冰冷的都市
大马路的出口处，仰望着
那个叫故乡的方向，我知道
那里就是传说中的故乡，好多年前
我呱呱落地时第一眼看到的整个世界
在我的哭声里慢慢变绿了的乡土
还有我的肉色胎盘
抛弃在路旁的乡愁渐渐地陌生了
和着那些紫色的桑椹墨绿的刺槐蒲团样的野菜
熟悉了的仅仅是霓虹了的面孔城市化了的语言
扭错了位的舞蹈数着钞票的乞丐
一边与我称兄道弟
一边踩着我的肩膀向上爬的朋友
而这个冬季的最后一场雪
却在兴奋的鸣叫声里失眠了
一个劲地催促我敲响回家的脚步
却不知道我早已经在这个寒冷的冬天
丢失了打开乡音之门的钥匙
以及最初的冲动与激情
挂在墙上的画
挂在墙上的画和画布上的痂疤
不是梵高和高更的，也不是齐白石
或者那些名人的，上面没有落款
也没有注解和说明，只有一条小河
正在流淌的慢慢干涸的河水
灰色的底调布满了二分之一的框框
一条黄河或者长江的浑浊横在了洁白的齿缝间
而一滴晶莹的泪珠，刚好悬挂在画面的正中
像一把锋芒毕露的钢锥，深深地刺入
我的心脏。那抹无端的忧郁
正是我们丢失已久的疼痛
夜 香
夜深的时候，凉因风而起
在梦中赶路的人们拐上了冬天的台阶
在暗夜中交头接耳着
明日的贪婪和龌龊
以及我渴望的爱情
与爱情无关的生活
是谁在暗夜里打亮了火机
燃烧了一丝判断
错位的位置思考
在很久以前已经萌动
也像现在这样，在昏暗中
低头赶路
有人叨着烟推着甲虫似的车子
而我这个不吸烟的肺痨鬼
竟然吸进了黑幕下的暗香
竟然有着陌生人的莽撞
而那隔着黑夜隔着
风声与我擦肩而过的匆匆过客们
一定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打亮火机
判断烟头位置。就已经随着季节而沉迷
在自己的位置上站着
或者休息
阿 炳
您可认识贝多芬，或者小提琴家扬科
也许，他们是您的亲兄弟
也许，您们一样透过聋和瞎
看透人世间装满辉煌的月光和
开满鲜花的晚上。夜来香
跳跃成二泉映月的溪水，跳荡在二弦琴上
拉出一生的坎坷和幸福，掩藏住
一生的凄凉
您们不知道什么叫事业什么叫成就吧
您们最初的愿望就是把弦儿抖颤
或者，把弦儿绷紧
迸发出人世间最好最美的音符
那样简单，简单成
中秋节的月亮
比多瑙河里的更圆更亮
凄清但不凄凉
凄苦但不凄惶
您的一生就是两根琴弦的并列
很短！很长
短成后人的一声长叹，长成大海
容纳万水千山无尽河川
凄惨和贫困已经幻化成您的高贵
和经典一起傲笑沧桑
阿炳啊，今天
您是否还在山巅听松听涛
是否那一双写满粗糙音符的手
还在驾驭旋律和节奏
幻像再生成水中之月，一把二胡拉出
命运的深度
年轻 芳华
那时，我们还年轻
几册书散在溪旁，你看这一本
我看那一本
那时，我们还年轻
两只邮箱悬在街口，你在那里徘徊
我在这里徘徊
那时，我们还年轻
儿子爬上膝间，你亲这边脸
我亲那边脸
如今，我们不再年轻
心底浮上一片云，你说时，我无语
我说时，你无语
如今，我们不再年轻
天上的月亮水中的月亮。你在镜外
我在镜中
如今，我们不再年轻
一张书案两盏灯，你在那一头
我在这一头
九龙峪
有关九龙峪
我们又能知道些什么
有很多人从远方赶来
为了爬上景端，回味一次古朴田园
也有的还来做第二次“踏青”
或者更多
那些不得意的人们
那些发福的人们
那些舒服兴奋得忘乎所以的人们
统统爬上来，以休闲养生为目的
以农耕采摘为乐趣
然后下来，或者回去
向友邻炫耀：俺已经走进
九龙峪，这张冠名在青州的明片
九龙峪，面对你的妖娆多姿
毋庸置疑。你丰饶的物产
古朴的民风浓郁的乡情，你
山川俊秀草木葱茏泉水甘洌怪石通灵
不仅仅定格成了我镜头中的记忆
更是痴迷成了我笔端的絮叨
还有遗忘在山路上的那一朵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