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否在繁华落尽的田野,拾掇一米阳光灼热的痛?
清风、明月、秋蝉,以及那声犬吠,在季节的悲喜间,给不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树冠上脱落的叶片,把所有的臆想交给风声,交给那根冒烟圈的手指,悉数把最后的蝶影收进山妹子抛过来的那只香囊。
山那边飘过来的口哨,便吹皱了白云,和那张羞红的脸。
豢养的月光,心里的小兔,欢喜而出。
所有的呼吸不再凝重。
所有的笔墨不再泛滥。
所有的抒情不再空乏。
我爱。
爱高过天空的花草,在山崖上,自由地呼吸。
爱划过天宇的翅膀,在旷远和深邃里,把琐碎的辞藻剪成一些感怀心灵的故事。
让我在不设防的空间,同秋天做一次真诚的交流。并把这些真诚的对白写成散章,寄给猩红的枫叶,和那棵矍铄的老树。
我的父老乡亲们正在树下,摇着命运的辘轳,迁就着过往的不快。
蘸一滴露水,抢在它落地成霜的瞬间,写下一枚动词,激活一潭秋水,唱一首老歌,从我胸前缓缓流过。
深秋,泄露村庄的秘密
归鸟还层林,牛马念家园。
一把卷曲的镰刀收割风,收割雨,收割激情过后的阳光,与倒下的庄稼和归隐的秋蝉,以及划过眉梢的蝶影一起,解答村庄的秘密,在农谚的竹简上起伏——
辣椒,挂在檐口。
稻谷,晾在庭前。
牧笛吹碎的暮色里,有老父亲和狗,困倦地坐在门前,把那条出村的路一天一天啃瘦。
眼眸里写下的时光之书,不是海子《面朝大海》的意境,也不是梵高《向日葵》的釉色,而是一曲家乡童谣喷洒的音符,与落地成霜的露珠,不经意间泄露的方言。
晚秋,在一片飘叶上
很多季节的主角,已渐次从前台退到幕后。
很多咸涩的泪水,已渐次被歌台楼榭的日月风干。
蚱蜢、蝈蝈和秋蝶,以及喑哑的蝉,开始蜕变。
在喧嚣过后的村庄,抑或沉寂过后的街市,那双粗糙的手,却忙不迭地从落叶中走来,把风信子捎来的跫音,醅制成深沉的方言,播撒在一丘新土里,培育出春日的爱。
我就在这样的忙碌里长大的。
我的身体和我的羽毛,就在这样的喂养里日渐健硕,丰满。
我一再降低身段,让灵魂匍匐在地,聆听那双手同泥土摩娑的声音。
尽管转身回首,已是寒露成霜。
尽管寒蝉遁去,已是天地寂寥。
我总是在那片飘叶上,找寻那个老去的光影,和那道浑浊的目光,同谷垛上停歇的寒鸦一起,守望满腹的心事,随流淌的菊韵开出春天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