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白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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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白面记

发布时间:2020-07-22  字体:   点击量:次   打印本页   关闭本页   信息来源:义龙新区融媒体中心 作者:刘波澜



  暑假回到老家歇伏,每天都有小商小贩来村里街口叫卖,有卖新鲜蔬菜的,也有卖时令水果的。这些小商贩多是三里五庄的乡亲,售卖的也基本以自家地里出产的农产品为主。每每听到他们高一声低一声的吆喝,我就不由想起一段多年前跟父亲赶骡车换白面的往事。
  小学毕业,我以优异成绩考取了镇上的中学。那是一所以高中教育为主的学校,初中是附设。学校的伙食,清汤寡水,没有油水也还罢了,关键是还吃不饱,每天饿得前胸贴后背;住宿条件也很差劲,宿舍的玻璃破了好久都没人修,冬天北风呼呼呼灌进来,夏天苍蝇蚊子成群结队进进出出。还有,高中的学生老是欺负我们这些身单力薄的初中生,跟我们要这要那。
  咬着牙熬了一年,我实在忍受不了,便在准备升初二的那年暑假,大着胆子跟父亲提出不想上学了。父亲非常吃惊,瞪着我看了好半天,好像不认识我似的,看得我心里只发虚。看了半天后,他摇了摇头,对我说了一句:“明天跟我去换面吧!”
  我以为父亲同意了我的请求,忍不住内心一阵高兴,但又不敢表现在脸上,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怯怯地答应了一声。
  父亲算不得真正的生意人,他只是在农闲的时候做一点小买卖来贴补家用。换面就是一种以物换物的小买卖。
  第二天一早,我正睡得迷迷糊糊时,忽然听到父亲在院子里大声喊:“快起来!去迟了,就排到后面了。”
  天还是黑乎乎的。当我们坐着骡子拉的平车深一脚浅一脚赶到镇上粮食收购点的时候,前边排队的车只有两三辆,太阳才刚刚冒出地平线。
  那天我们一共往平车上装了二十袋白面,父亲把一袋一袋的白面扛到平车上,我站在平车跟前看着他一趟趟跑过来跑过去。不大一会,汗水便湿透了他的脊背。
  装好白面后,我们便赶着平车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去换面。平车上已经放了二十袋面,父亲心疼牲口,不肯再给它增加分量,他把我举起放在平车上,自己牵着牲口走路。
  父亲边走边说,做白面生意的人越来越多,镇子周边村子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只有往更偏远的村子去,才有生意。
  蹄声嗒嗒。父子二人赶着骡车,我在车上,父亲在车下,走过一个又一个或大或小的村庄。
  中午时分,七月骄阳炙烤着大地,我和父亲满头是汗,又累又饿。
  车上还剩有十五袋面粉,父亲抬头看看天上的大红日头,焦急地说:“照这个速度,今天还得把面粉拉回去。去南凹村试试!”
  后来我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去那个村子,原来去那个村子的路非常难走,要想进村必须翻过一个又陡又大的坡。为此,平素很少有做小买卖的人去到那个村。
  上坡的时候,父亲让我在前边拽着牲口,他在后边推着平车。忠厚老实的骡子打着响鼻,拼命往前拉,好几次两条前腿差点跪倒在坡上,父亲在平车后边一边用力推车一边朝着骡子大声喊叫:“驾!驾!驾!”,手里的鞭子却始终舍不得抽下。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翻过了那个陡坡。
  父亲已是汗水湿透全身。牲口也累坏了,身上亮晶晶的,冒着热气。父亲给骡子挂上草料布袋,拍拍骡子的脊背,说:“老伙计,辛苦了!”
  运气还不错,在这个村子一下子换出去十袋白面。
  父亲去村上的小卖铺买了一袋饼干,递给我。我饿坏了,急忙扯开袋子,狼吞虎咽吃了起来。差不多快吃饱的时候,我才意识到父亲刚才只买了一袋饼干。我赶忙把所剩不多的袋子递给父亲,父亲接过去,只草草吃了几片,就又吆喝起来:“玉茭换白面啦!玉茭换白面啦!”。
  那天把所有的白面换完,再把换来的玉米送到镇上的收购点,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月明星稀了。
  一个月后暑假开学,没等父亲开口,我早早就背起书包,一个人向学校走去。此后,我再没有跟父亲提过不想读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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