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稼的生长,有着不同的生命时期:春日萌芽,夏日生长,秋日成熟。
最是喜欢庄稼夏日的生长了:茁壮,饱满,一派葱茏,彰显着生命的旺盛和积极向上的力量感。
一场雨,刚刚落过。
天上,挂起了亮亮的太阳。地里,湿透透的,滋润润的;田头的积水,还没有完全渗入地下,积水里,会跳进几只青蛙,蛙鸣声起,雨后的田野,因之愈加嘹亮,愈加通澈。这时,村头上,总会站满许多庄稼人;没有别的原因,就只为站立村口,瞭望田野里的庄稼。对于一位地道的庄稼人来说,这似乎成为了一种习惯。
揣手的,吸烟的,闲聊的,情态各异;脸上,都溢着喜悦的光芒;一场好雨,对于庄稼人来说,就是一场舒心的熨帖。
盈目是绿。大片的绿,在风的吹送下,形成翻滚的浪,一涛一涛地扑打着,形成动感的绿的海洋。随着温度的升高,庄稼上会浮起淡淡的水汽,缭绕着,飘逸着,如梦似幻,仿佛能闻到庄稼的梦的甜香。
一段时间之后,村口的人,慢慢走散。
许多人,都奔向某一块土地,手里大多提着一件农具,一把镢头,一张铁锨,或者是一把锄头;手中,或许还会牵着一头牛,一只羊;后面,跟着自家养的狗……来到田头后,并不会进入田地中,怕踩伤了正在吸水的土地,怕惊扰了那汪汪的绿,郁郁的绿;而是,站立在田头上,先望一眼田间的景象。地里若有积水,就顺手挖一道田沟,把积水排掉;田头若有杂草,就顺手将其铲掉。剩下的时间,就只是站立田头,站在那儿,站在那儿,深情地瞭望自己的土地。
庄稼真绿,那种绿,浮漾在每一片叶片上,仿佛能看到绿色的液汁,正在叶片中流淌,缓缓的,像一缕缕流淌着的柔软的心绪。亮亮的阳光照射着,叶片上散着莹莹的光,那绿,便也变得异常明亮起来。迎着风,连凉爽的风里,也带着沁凉的绿;那绿吹在脸上,吹进眼里,人的眼睛,仿佛也变得绿了。湿气弥漫,庄稼的绿就有了一份粘稠的感觉;用力地嗅一下,能闻到庄稼青涩的味道。静下心来,轻风吹过,庄稼唰唰作响,是喃喃的低语;你甚至能听到庄稼拔节的“咯吱”声,一声声,一阵阵,那么清脆,那么舒心,感觉是一份份的希望在生长。
于是,情不自禁地走向一棵庄稼,用手抚摸一番。滑滑的叶片,熨帖而舒展;凉凉的感觉,透过指尖,布散周身。伸开手指,拇指和食指就是一把尺子,一拃一拃地测量着,估摸一下一棵庄稼,长得有多高了。翻弄一下叶片,看看叶片间,是否生出了虫子;若看到一条青虫,便轻轻地拿下,放在地下,然后用脚一碾,跟着长舒一口气——一位合格的农人,是绝对不允许庄稼生虫子的。否则,又怎么会对得起庄稼的这份葱郁的绿呢?俯下身,也不妨采一片绿叶,放到鼻端,嗅一下,嗅一下,就会觉得,那涩涩的味道,也是绿的。原来,这夏日的庄稼,是无处不绿的。
再向庄稼地望去,蓦然间,才发现,正有一些蝴蝶在飞,有一些蜻蜓在飞;一只鸟,正俯冲进庄稼地中,那份翩然的姿态,真正是潇洒极了。农人想,这些飘逸的精灵,也一定是被庄稼的葱茏的绿感染了。
于是,农人笑了——因感动而笑,因希望而笑。
他知道,这葱茏的绿的后面,就是秋的丰收,就是日子的殷实……